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坦白书

2022-05-13 来源:欧得旅游网

坦白书

  我向你坦白我平凡的一切。

  我把灯拿出来的时候停电了,我去按台灯的按钮,它“呲呲”地闪了两下旋即又暗下去。我无奈地翻来蜡烛点上,一小片烛光盖住了我的眼。

  装着无数数不清往事的瓶子碎了,我尝试着去抓住那些四处逃逸的时光,而如今已经将手中仅有的零星往事也遗失殆尽。我平静地坐在烛光前,四周都是深不见底的黑夜。跳动的光让我有了莫名的安详感,伸手去碰那一阵暖色,却被逐渐炙热的温度烫醒。

  我突然想好好看一看这个世界了。

  最近好长一段时间里每天都会做梦,各种光怪陆离,荒诞的场景在晚上蹿进我的大脑。疲倦后的清醒是一场死里逃生,又陷入另一场疲倦里。一场亚健康带来的拉锯战却并没有改变我每晚零点入睡的习惯,镜片覆在眼睛的前方却依旧模糊。摘下来揉揉眼,知道又要拿去换了,还是会抱怨数学老师的字写得越来越小。偶尔来教室时还会听到班主任说我来晚了,昏昏欲睡地在充满二氧化碳的教室里越来越困。然后每天晚上都会熬过十二点,在一片漆黑中闭上酸痛肿胀的眼。我高二以来平凡又真实的生活。

  真的是很难再回到高一那段时光了,每晚归零的数字时钟提醒着我。

  而我也逐渐忘了,那时候刚分完科的自己是如何每天晚上都自顾自的刷政治刷历史,做仰卧起坐,写零零散散的日志。十一点半左右就睡觉,每天早上又五点五十起床。走在晨光熹微,有时还泛着淡淡雾的路上,啃着在食堂买的两个包子,第一个推开教室的门去开教室的灯,等其他同学的到来。

  我也好像忘了,路过篮球场和车棚时,总会看到几个女生很大声音在读书。她们起得比我更早,她们用清亮的嗓音叫醒了每一个睡眼惺忪的早晨,叫醒了我轻缓的步伐。

  高一快期末考试的时候有一个很好的朋友突然不理我了,相伴而行的身影变成了我一个人在灯光下拉长,显得寂寥。我很不适应地一个人去融入人群,不自言自语就沉默。有时候走得慢,路上就只有零零星星的几个人,隔一小段距离的灯光,舒缓的铃声,看不见的脚印。我回头看那栋逐渐陷在黑暗里的教学楼,一拐角我的教室就完全消失。突然悲哀地想,我毫无建树默默无闻的高一就要这样结束了。

  高考的时候我们放了假,因为教室要作为高考的考场。我搬书的时候路过行政楼,夕阳暖暖照耀着我。我听到广播里放着《同桌的你》,心也跟着感伤了起来。高三在学校的最后一个晚上,很多人都摔碎了自己用了三年的热水瓶,塑料桶。“砰砰砰”的声音一直响。我们在走廊上看对面的高三男生,被宿管呵斥着回宿舍。而另一栋教学楼的高三女生也被带动了起来,尖叫不断。我清楚的听到纸张撕裂的声音,在我的耳边久久不绝。我也体会到了他们即将结束高中生涯的解脱感,更多的是向三年青春告别的伤感,就像高一上学期在学校最后一晚看到的想庆祝我们回家的烟花一样让人惆怅。早晨起床很多人都往宿舍楼底下看,白花花的纸铺了整整一层,像昨夜下了一场无声无息的雪。

  高一国庆放假后回到学校时,在路上遇到82年的校友。一群如今成熟稳重的人,穿着西装和华贵的裙子,脸上是怎么也遮掩不了的褶皱,像岁月刻下的风雪冰霜。我穿着早已不知改革几代的校服低头走过,鲜红的“2019”映在每个人眼里。我不知道如何去定义“30年光阴匆匆而过”,我看到他们站在行政楼的台阶上合影,用凝固的风景去填补三十年的空白。

  去年毕业的他们何时也会遇到这样一个时刻?公寓楼下似雪的试卷白纸不知何时被人打扫得一干二净,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突然想起了十一月份在语文书上背下的句子,被勾勒出来在纸上反复描摹几千年前就感叹的时过境迁沧海桑田。

  昔我往矣,杨柳依依。今我来思,雨雪霏霏。

  期末考试的前几天我开始疯狂补数学,捧着做过的数学卷子到处问同学,考前的晚自习还拉着数学老师问了半天。晚上回学生公寓的时候学霸在我身后叫住我,笑着说你最近挺努力呀。我马上回头说一直都这么努力好不好。考场的位置是四组靠窗,没有空调的教室太闷热,昏昏沉沉的考了两天。看着后面黑板报上写的“致我们终将逝去的高一”,好多同学的签名,以及被反复提及的“快安空调”。晚上照旧写片段的日记,听《浮夸》。

  当我看到自己是全班第三的时候还是有几分欣喜,数学在班级前十。我真的是体会到了什么叫“付出才有回报”,暗暗对自己对自己说一定要更加努力。

  高二一来终于看到安了空调,而我却永远忘不了去年夏天的浮躁和闷热感,昏昏沉沉的疲倦即使是在电扇底下也挥之不去。就像我忘不了死在这样躁动的温度中的高一,在一声声对不安空调的抱怨声中逐渐偃息旗鼓,被如今吹着冷风的我们淡忘,消失在不停向前奔跑的时间山谷里。

  高二的信息技术课不去机房,教我们的老师很厉害,曾带领很多学生科研机器人拿各种奖。很忙,经常不能上我们的课。他向我们坦露学校如今取消科研机器人这一项目的惋惜,向我们细数曾经的辉煌。

  他不说我也都知道,高一去机房上课时,一楼的走道里贴了大大小小各种科技奖。一张保送清华的通知书至今仍在正中央发着光。我初次看到时好奇又钦佩,直到后来根本不看,只是低头走过。我突然意识到,繁华是他们的,我只是路过。

  辉煌不是我,被保送的不是我,聪明更不是我。

  我只是匆匆走过镜头忽略不计的一张脸。

  我看到烛光燃到了最后一段,融化的蜡在桌上凝固成一片干硬的脂,暖黄色的火焰在我的瞳孔里跳跃。我闭起眼凑上去,吹熄了那阵离我最近的温暖,才意识到我也陷入一片漆黑里了。

  睁眼或闭眼都是漫无边际的黑暗,世界连同自己都身在其中又浑然不知。

  这时候我才敢卸下防备毫无顾及的像你讲起你所不知道的梦。

  最近浑噩的梦里也并不全是没有好的,有时梦到想见的人就在身边,有时梦到陌路的朋友又和好如初。但最让我难忘的还是我走在大学校园的路上,树影斑驳的光点依次在我身上掠过。我抬头看到树叶间被分割细碎的阳光,美好得不愿醒来。

  我一点也不愿意和你讲起我向往的大学,我觉得我现在毫无资格去提及它。我簒紧衣角羡慕拿到它录取通知书的人,低下头又深知自己的平庸与普通让它看起来如此遥不可及。

  它是我从未提及而你分毫不知的梦。

  记得我去年九月份和阿钰说起我将来想去北京读大学时,阿钰回我一句北京的二本有点高。我看到这句话心里沉默了半天,也不得不接受自己失败的现实。你知道我心高气傲,好像觉得自己一定可以读个非常好的大学一样。好像觉得未来一定能够非常辉煌,绝不是个平凡的路人甲。

  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来的虚谓的自信膨胀着我,让北京看起来早已为我敞开了大门,让大学早已为我预备好了录取通知书,让我看到自己站到更高舞台的一张脸。

  天亮的时候梦也就醒了。

  我真的很久都没有再认真思考过我的未来了,每天都沉浸在对过去的缅怀里,对乌托邦早已逝去的太阳念念不忘。我无时无刻不让自己活在梦中,更不愿意去点醒最深处的梦境。

  生活的地方真的是个无名小城,靠着那仅有的一点神话故事如今也被人们所淡忘。我在这座城里生活了快十六年,日复一日的生活平淡却真实。我感到一张巨大的网包裹着我,我活在一个透明的茧里。他给了我无声无息的庇佑,也让我被世俗牢牢抓住。我看昆明火车站会觉得离我很远,看马航失联会觉得离我很远。小城里只有新闻来拉近我们与世界的距离,更多时候我们相安无事有条不紊地生存着,忙碌着,自己在大城市的边缘中活成一片世外桃源。

  小城的梦你从来不懂。

  而我也很难去想象未来的某一天只有一个人的公交车会变得拥挤不堪,很少堵车的地方会出现地铁,平房遍地会变成水泥森林,宁静的生活会变成快节奏的奔忙。

  这不是我的故乡,却带着那些无名梦的几分向往。

  我把那一小节残损的蜡烛从摸索着探到的窗户边缘扔出去,我什么都听不到,它会降落在哪里是否会摔碎我浑然不知。我的手触到了凝在桌沿的蜡脂,文不再记起它,远离桌子坐到床沿。

  我要与黑暗为友了。

  前段时间我突然回忆起了很多旧事旧友,那些沉寂在深谷里的过去又回光返照地在我的脑海里不断浮现。我任由它们肆意拉扯我的记忆,对早已消失的东西反复思索着得失。我迟迟不动笔记下它们的再次出现,如今再执笔的时候脑海已大片空白。无言无语的告别像天边最后一缕光在世界的中心落下帷幕,我终于是要遗忘了,夜晚也不会再遇到那些星。

  我把头撇向窗外,却捕捉到对面某间房里闪烁着细小的一束光。我看到了一抹光亮,将笼罩着我的黑夜敲开,一点一点艰难挤进我浑浊的眼里。

  不不不,我忘了到底什么才是我做的梦。我不知道最开始的那些真实的回忆是否存在过,我忘了我还是个凡人,渺小平庸地存在着,在人行道上低头走。我扑向桌沿,凝固的蜡脂不见了,我摸到一根完好无损的蜡烛,立起来后又自己点燃发光。我听到“呲”的声音,白炽灯又照亮了房间,照亮了我凌乱摆放着书籍和作业的书桌。蜡烛也不知何时从我手中消散,酸痛的钝重感把我拉回了现实。

  阳光又洒在我脸上,我醒了。拉开窗帘我清楚的听到“簌簌”的掉落声。我的过去都在那场梦里逃逸了,剩下的只有我看不到,却可以去为之争取的未来。

  我伸手去接住那束在我眼前的光,尘埃在光里舞蹈。我双手接尘,把它们捧起来歌颂。

  我做过很多你不知道的梦,很多梦我至今仍不愿醒。我松手放开了所有回忆幽灵,看白鸽飞出了丛林。

  我相信有些梦一定会成真,我相信看得见的未来一定会被你知晓。

  哪怕夜幕每晚降临,光明会永伴身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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