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雀东南飞(古诗为焦仲卿妻作)
汉末建安中,庐江府小吏焦仲卿妻刘氏,为仲卿母所遣, 为……所遣:被……休弃回娘家。为……所……,表被动。遣,休,旧时女子被夫家离弃,送回娘家。 ?自誓不嫁。 ?自:自己。?其家逼之,乃投水而死。 ?乃:于是,就,副词。?仲卿闻之,亦自 缢于庭树。自:自己。缢:上吊。时人伤之,伤,哀悼。?为诗云尔。?为:写。
孔雀东南飞, ?东南飞:向东南飞去。东南作状语。?五里一徘徊。
“十三能织素,十四学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诵诗书。十七为君妇,心中常苦悲。君既 为府吏,既,……之后,副词。为:担任。?守节情不移, 移:改变。?贱妾留空房,相见常日稀。 相见:互相见面。鸡鸣入机织,夜夜不得息。三日断五匹, ?断:指把织成的布从机上截断下来。大人故嫌迟。故:仍旧,副词。?非为织作迟,君家妇难为!妾不堪驱使,?不堪:不能胜任。?徒留无所施, ?徒留:白白地留(在你家)。徒,白白地,副词。施:用。?便可白 公姥(mǔ),?白:告诉,禀告。公姥:公公婆婆。这里是偏义复词,专指婆婆。?及时相遣归。”相,副词,这里表示一方对另一方的行为,兼有替代宾语的作用,可译为“我”。
府吏得闻之,堂上启阿母: ?启:告诉,禀告。 “儿已薄禄相,相:相貌。?幸复得此妇,?幸:幸亏,幸而,副词。结发同枕席,结发:指初成年时。黄泉共为友。共事二三年,始尔未为久,女行无偏斜,何意 致不厚?”何意:哪里料到。致,招致,得到。
阿母谓府吏:“何乃太区区! ?乃:竟。区区:小,这里指见识小。?此妇无礼节,举动自专由,吾意久怀忿,汝岂得自由!自由:自作主张。东家有贤女,自名秦罗敷,?自:其,副词。?可怜 体无比, ?可怜:可爱。体:体态,姿态。 ??阿母为汝求,便可速遣之,
遣去慎莫留!”?为:替,介词。
府吏长跪告:?长跪:两膝着地,上身伸直,这是表示恭敬的姿态。 “伏惟启阿母,?伏惟:字面的意思是“伏在地上想”,旧对用下对上表示谦虚的发语词。启:陈述,这里作“禀告”讲。?今若遣此妇,终老不复取!”取:同“娶”。
阿母得闻之,槌床便大怒:床:古时坐榻也叫床。“小子无所畏,何敢助妇语!吾已失恩义,会不相从许!”相:副词,这里有指代对方的作用,可译为“你”。
府吏默无声,再拜还入户,再:两次。?举言谓新妇,举言:发言。哽咽不能语:语:说话,名作动 “我自不驱卿,自:本来,副词。逼迫有阿母。卿但 暂还家,?但:只,仅仅,副词。吾今且 报府。?且:将要,副词。报府:指到庐江府去办公。报,同“赴”。不久当归还,还必相迎取。相:你。以此下心意,以:为了。慎勿违吾语。”
新妇谓府吏:“勿复重纷纭!纷纭:麻烦。往昔初阳岁,谢家来贵门。谢:辞别。奉事循公姥,进止敢自专?自专:自作主张。昼夜勤作息,作息:偏义复词,指操作。?伶俜 萦苦辛。?伶俜:孤单的样子。萦:缠绕。谓言无罪过,供养卒大恩;仍更被驱遣,何言复来还!妾有绣腰襦,葳蕤自生光;葳蕤:草木繁盛的样子。这里形容绣腰孺刺绣的花叶繁多而美丽。自:自然。?红罗复斗帐,四角垂香囊;箱帘六七十,帘:通“奁”,盛梳妆用品的匣子。绿碧青丝绳,物物各自异,自:助词,不译。种种在其中。人贱物亦鄙,鄙:轻视,看不起。不足迎后人,留待作遗施,遗,赠送。施,施与。 于今无会因。时时为安慰,久久莫相忘!”?相:我。
鸡鸣外欲曙,?曙:天亮。 新妇起严妆。 严妆:整齐地妆饰。着我绣夹裙,事事四五通。通,遍。足下蹑丝履,?蹑:踩,这里指穿(鞋)。头上玳瑁光。腰若流纨素,耳着明
月珰,指如削葱根,口如含朱丹。纤纤作细步,精妙世无双。
上堂拜阿母,阿母怒不止。 “昔作女儿时,生小出野里,本自无教训,兼愧贵家子。自:本。 教训:教养。受母钱帛多,不堪母驱使。今日还家去,念母劳家里。却与小姑别,?却:退下来。?泪落连珠子。 “新妇初来时,小姑始扶床;今日被驱遣,小姑如我长。勤心养公姥,好自 相 扶将。 自:词缀,不译。相:她,婆婆。扶将,服侍。初七及下九,嬉戏莫相忘。”相:我。出门登车去,涕落百余行。
府吏马在前,新妇车在后,隐隐何甸甸,俱会大道口。下马入车中,低头共耳语: “誓不相隔卿,?相:你。?且暂还家去,吾今且赴府,不久当还归,誓天不相负!”相:你。
新妇谓府吏:“感君区区怀!?区区:这里是真诚挚爱的意思。君既若 见录,若:如此。见录:记着我。录,记。见,此处指“我”。不久望君来。君当作磐石,妾当作蒲苇,蒲苇纫如丝,纫:通“韧”。磐石无转移。我有亲父兄,性行暴如雷,恐不任我意,逆 以煎我怀。” 逆:违背(我的心愿)。以:连词。举手长劳劳,劳劳,怅惘若失的样子。二情同依依。
入门上家堂,进退无颜仪。阿母大拊掌:?拊:拍。 “不图子自归!?图:想到。自:自己。十三教汝织,十四能裁衣,十五弹箜篌,十六知礼仪,十七遣汝嫁,谓言无誓违。誓违:过失,同义复词。誓,应为“諐”之误。諐,古“愆”字,过失。罪咎。 汝今何罪过,不迎而自归?”自:自己。兰芝惭阿母: “儿实无罪过。”阿母大悲摧。摧,伤心,断肠。
还家十余日,县令遣媒来。云有第三郎,窈窕世无双,年始十八九,便言多令才。?便言:能言善辩。便,口才敏捷。令。美好。
阿母谓阿女:“汝可去应之。”阿女含泪答:“兰芝初还时,府吏见 丁宁,?见丁宁;嘱咐我。丁宁,也写作“叮咛”。见,我。 ?结誓不别离。今日违情义,恐此事非奇。自可断来信,?自:副词,马上。信:名词,使者,指媒人。?徐徐更谓之。”
阿母白媒人:“贫贱有此女,始适还家门。?适:出嫁。?不堪吏人妇,?堪:不配做。堪,胜任。 岂合令郎君?幸可广问讯,?幸:希望。不得便相许。” ?相:你(这门亲事)。
媒人去数日,寻遣丞请还,寻:随即,不久,副词。说有兰家女,承籍有宦官。云有第五郎,娇逸未有婚。遣丞为媒人,主簿通语言。直说太守家,有此令郎君,既欲结大义,故遣来贵门。
阿母谢媒人:?谢:谢绝。“女子乃有誓,老姥岂敢言!”
阿兄得闻之,怅然心中烦,举言谓阿妹:“作计何不量!量,思量。先嫁得府吏,后嫁得郎君,否泰如天地, ?否泰:运气的好坏。足以荣汝身。?荣汝身:使……荣耀。使动用法。不嫁义郎体,其往欲何云?”
兰芝仰头答:“理实如兄言。谢家事夫婿, 谢:辞别。中道还兄门。处分 适兄意,?处分:处理,安排。适:适合,依照。 ?那得自任专!自:自己。虽与府吏要,?要:相约。?渠会永无缘。渠,他。 ?登即相许和,?相:它,指亲事。?便可作婚姻。”
媒人下床去,诺诺复尔尔。还部白府君:“下官奉使命,言谈大有缘。”府君得闻之,心中大欢喜。视历复开书,便利此月内,六合正相应。相:互相。良吉三十日,今已二十七,卿可去成婚。交语速装束,装束:收拾,准备。 ?络绎如浮云。青雀白鹄舫,四角龙子幡,婀娜随风转。 婀娜:(姿态)柔软而美好,这里形容旗帜轻柔地飘动的样子。?金车
玉作轮,踯躅青骢马,?踯躅:徘徊不前,这里是缓缓前进的意思。流苏金镂鞍。赍钱三百万,?赍:赠送。皆用青丝穿。杂彩三百匹,交广 市鲑珍。?交广:交州、广州(今广西、广东一带)采办的山珍海味。市,买。?从人四五百,郁郁登郡门。
阿母谓阿女:“适得府君书, 适:刚才,副词。明日来迎汝。何不作衣裳?莫令事不举!”?举,成功。
阿女默无声,手巾掩口啼,泪落便如泻。移我琉璃榻,出置前窗下。左手持刀尺,右手执绫罗。朝成绣夹裙,晚成单罗衫。 ?晻晻日欲暝,晻晻:日色昏暗无光的样子。暝,日暮。?愁思出门啼。
府吏闻此变,因求假暂归。 ?因:就,于是,副词。暂:急速。未至二三里,摧藏马悲哀。?摧藏:伤心,摧折肝肠。藏,同“脏”,脏腑。新妇识马声,蹑履相逢迎。相:他,指焦仲卿。?怅然遥相望,知是故人来。相:他,指焦仲卿。举手拍马鞍,嗟叹使心伤:“自君别我后,人事不可量。自:自从。果不如先愿,又非君所详。我有亲父母,?父母:这里是偏义复词,这里指母。?逼迫兼弟兄,弟兄,偏义复词,指兄。以我应他人,以:把。君还何所望!”?
府吏谓新妇:“贺卿得高迁!磐石方且厚,可以卒千年;?卒:终,这里是自始至终保持不变的意思。?蒲苇一时纫,便作旦夕间。卿当日胜贵,日:时间名词用作状语,一天天地。吾独向黄泉!”
新妇谓府吏:“何意出此言!同是被逼迫,君尔妾亦然。?尔、然:都是“这样”的意思,代词。黄泉下相见,勿违今日言!”相:互相。执手分道去,各各还家门。生人作死别,恨恨那可论?念与世间辞,千万不复全!千万:无论如何。表示坚决。
府吏还家去,上堂拜阿母:“今日大风寒,寒风摧树木,催:毁坏,折断。严霜结庭兰。儿今日冥冥,?日冥冥:日暮。这里用作比喻,意思是说,好像太阳下山一样,生命即将结束。令母在后单。故作不良计,?故:故意,副词。勿复怨鬼神!命如南山石,四体康且直!”
阿母得闻之,零泪应声落: “汝是大家子,仕宦于台阁,慎勿为妇死,贵贱情何薄!东家有贤女,窈窕艳城郭,阿母为汝求,便复在旦夕。”
府吏再拜还,长叹空房中,作计乃尔立。乃尔:就这样。渐见愁煎迫。见:被。
其日牛马嘶,新妇入青庐。奄奄黄昏后,奄奄:同“晻晻”,日落昏暗的样子。 “我命绝今日,魂去尸长留!”揽裙脱丝履,举身赴清池。举身:纵身。
府吏闻此事,心知长别离,徘徊庭树下,自挂东南枝。自:自己。
两家求合葬,合葬华山傍。东西植松柏,左右种梧桐。枝枝相覆盖,叶叶相 交通。交通:交互连接。相:互相。中有双飞鸟,自名为鸳鸯,仰头相向鸣,自:副词,其或本。相向:互相对着。行人驻足听,寡妇起彷徨。多谢后世人,谢:劝告。戒之慎勿忘!
译文:孔雀向东南飞,五里一阵流连往复。
“十三岁能织白绢,十四岁学裁衣,十五岁弹奏箜篌,十六岁背诵经书,十七岁作你的媳妇,心里常常感到苦悲,你已经担任府吏,遵守府里的规则专心不移,我独处空房,见面常常日子很少。鸡叫进入机房织绢,夜夜不能够休息。三天截下来五匹,婆婆总是嫌织得慢。不是织绢慢,你家媳妇难做!我不能胜任被使唤,白白地留着没有用,就可以告诉婆婆,及时(把我)送回去。”
府吏听到这些,堂上禀告:“母亲儿已经没有做高官享厚禄的福相,有幸又娶到这个媳妇,结为夫妻相亲相爱,在地下相依为伴。一起过日子二三年,才开始(不译)不是很久,这个女子行为没有不端正,哪里想到招来不满意?”
阿母对府吏:“怎么竟然过分愚拙!这个媳妇没有礼数节操,一举一动自己自作主张!东家有一个贤惠的女子,名叫秦罗敷,可爱姿态无比,母亲替你求亲。就可以快送走她,打发走,务必不要留!”
府吏长时间跪着禀告(表恭敬口气不译):“禀告母亲,今天如果送走这个媳妇,终身不再娶!”
阿母听到这些话,用拳头敲着坐具就大发脾气:“小子没有害怕的,怎么敢帮媳妇说话!我已经没有恩情,应当不答应(你的要求)!”
府吏默默地没有出声,二次拜回来进到自己房里,发言对……说妻子,哭(得)不能说话:“我即使不赶走你,逼迫有母亲。你只暂且回娘家,我现在将到府里去办事。不久应当回来,回来一定迎接你回家。因为这个受委屈,千万不要违背我的话。”
新妇对府吏说:“不要再添麻烦。过去初阳时节,辞别自己的家嫁到到你府上。行事顺着婆婆,一举一动哪敢自作主张?白天晚上勤劳工作,孤孤单单缠绕辛苦,总以为没有过错,侍奉(公婆)终报答大恩;仍旧更加被打发走,说什么又回来!我有绣花的齐腰的短袄,很美的刺绣发出光彩;红色纱罗双层(做的)小帐子,四角挂着香袋;盛衣物的箱子很多,碧绿青丝绳捆着,每一样东西各有不同,所有东西在那里面。人低贱东西也鄙俗,不配送给后来的人,留着待作赠送,从现在没有见面原因。时刻作为安慰,长时间不忘记!”
鸡叫屋外将要天亮,新妇起来梳妆打扮。穿上我的绣夹裙,每件事四五遍。脚下穿丝鞋,头发上装饰品光闪闪。腰上束着像(泉水一样)的洁白的绸子,耳朵上戴着珍珠耳坠。手指像削尖的葱根,嘴唇像含着朱砂。娇小玲珑迈着小步,美妙世上没有第二个。
进正屋拜见阿母,阿母怒气没有消释。“从前作姑娘时,从小生长在乡间,本来自己没有(受到)教导,更感到惭愧对您家的少爷。接受婆婆聘礼多,不能忍受婆婆使唤。今天回娘家去,记挂婆婆操劳(在)家中。”退出来踉小姑告别,眼泪落下(像)连串的珠子。“我刚刚嫁来的时候,小姑才扶着床(走);今天被赶走,小姑像我(一样)高。尽心侍奉婆婆,自己好好(不译)服侍(老人家)。七月七日和每月十九日,玩耍不要(不译)忘了。”出门上车离去,眼泪流了一百多行。
府吏的马走在前面,新妇的车在后面,(车声)何等(车声)都会聚大道口。下马进入车中,低头一走小声说话:“发誓不(不译)离你,暂时回娘家去;我现在将去府,不久应当回来,对天发誓不(不译)辜负(你)!”
新妇对……说府吏:“感谢你真情挚意的心意!你既然(放在动词前表示对之自己怎么样)记着,不久希望你来。你当作厚而大的石头,我应当作蒲苇,蒲苇结(得)像丝,磐石不能改变。我有同胞兄,性情和行为暴躁像雷,恐怕不听凭我的意见,想到将来而煎熬我的心。”举手告别长时间忧愁伤感,二个人的感情一起不忍分离。
进入家门走进正堂,上前退后没有脸面。母亲十分惊讶,没有想到你自己回来:“十三岁教你织布,十四岁能裁衣,十五岁弹箜篌,十六岁知道礼仪,十七岁你出嫁,认为没有过失。你现在犯了什么罪过,没有迎接却自己回来?”兰芝惭愧地对母亲说:“女儿确实没有罪过。”母亲非常伤心。
回家十多天,县令派媒人来,说有三少爷,文静漂亮世上没有第二个,年龄才十八九岁,口才很好多美好才能。母亲对女儿:“你可以去答应他。” 女儿含着眼泪回答:“兰芝当初回来时,府吏(不译)叮嘱,发誓不分开。今天违背情义,恐怕这件事不应该。自然可以回绝来做媒的人,慢慢地另外说再嫁的事。”
阿母告诉媒人:“出身微贱有这个女儿刚出嫁回到家里。不能做吏人的媳妇,哪里配得上其令的公子?希望可以多方面打听,不能就答应。”媒人离去几天,不久派郡丞请求回去说有兰家的姑娘,世代相传有做官的人。说有五公子,娇美文雅没有成婚,派郡丞做媒人,(这是)主簿传达太守的话,直说(是)太守家,有这个美公子,既然想结为婚姻,所以派(他)来到贵府。 阿母辞谢媒人:“女儿在前有誓言,我哪里敢答应婚事!”
兄长听说这件事,不高兴心中烦闷,说话对……说妹妹:“打(这样的)主意多么缺乏考虑!前面出嫁嫁给府吏,后面再嫁给郎君,运气好坏像天上和地下,足够可以使……荣耀你自己。不嫁给这样仁义的郎君,将来打算怎么样呢?”
兰芝抬起头回答:“道理确实像兄长说的。辞别家事奉夫婿,中途回到兄长家里。处理依照兄长的主意,哪里能够自己任意作主!虽然和府吏相约,(与)他相会永远没有相会。立刻就应许,就可以结成婚事。”
媒人从座座上起来离开,是是又就这么办就这么办。回到府置报告太守:“下官尊奉使命,说(起来)有大的缘分。”太守听说这话,心里非常高兴。日历又打开历书,很吉利这个月内,六合正好合适。良辰吉利三十日,今天已经二十七日,你可以去到对方家里订好结婚日期。互相传告快收拾准备,接连不断像天上的浮云。画着青雀白鹄的船,四角挂着龙子蟠,轻轻飘动随着风转动。金车用玉作车轮,缓缓地走马色青白相杂的马,垂着缨子有镂刻的金饰的马鞍。赠送钱三百万,都用青丝穿着。各色绸子三百匹,从交州、广
州买山珍海味。仆人四五百,热热闹闹走到庐江郡门。
阿母对女儿说:“刚才收到太守书信,第二天来迎娶你。为什么不缝制衣裳?不要让婚事办得不像样!”
女儿默默地没有声音,用手巾掩住嘴啼哭,泪水落下就像在倾泻移动我的琉璃床,出来放在前窗的下面。左手拿刀尺,右手拿绸子。早晨做成绣夹裙,晚上做成单罗衫。阴沉沉地天快要昏暗了,心中惆怅走出屋门啼哭。
府吏听说这些变化,于是请假临时回来。还没有到(差)二三里,摧折心肝马(也)悲鸣。新妇听到马叫,穿上鞋子来相迎。心中惆怅远远地望着,知道是故人来了。抬手拍打马鞍,叹息声令人心中难过:“从你离开我以后,人间的事料想不到,果真不像先前的所想,又不是你所能详知的。我有亲母亲,逼迫还有兄长,把我许配他人,你回来还希望什么呢!”府吏对……说新妇:“祝贺你能够高攀!磐石方并且厚,可以完结千年;蒲苇一时结实,就保持很短的时间。你应当一天天富贵,我独自走向黄泉!”
新妇对……说府吏:“什么意思说出这样的话!都是被逼迫,你这样我也是这样。黄泉下相见,不要违背今天的话!”握着手分道离开,各自回家。活人永久的别离(心中的)愤恨哪里可以说得尽?想到和人世辞别,无论如何不能再保全!
府吏回到家,进入上房拜见母亲:“今天风又大又寒冷,寒风摧折树木,严霜结满院子里的兰花。儿子从今不久于人世,使母亲在以后孤单。故意作不好的打算,不要又埋怨鬼神!(您的)寿命像南山石头,身体永远健康!”
阿母听到这些话,眼泪应着话落下:“你是大户人家的孩子,任官职在大的官府,千
万不要为了妇人死,贵贱(不同)感情怎么(算)薄!东家有贤德的女子,美丽在城内外出名,母亲给你求亲,就有答复在很短的时间内。”
府吏第二次拜回来,长长地叹息在空房中,主意就这样打定。转头向着门里,慢慢地被愁思煎熬。
那一天牛马叫,新妇走进青布篷帐。暗沉沉黄昏后,静悄悄夜深人静刚刚。“我的性命断绝今天,灵魂离去尸体长留(在人间)!”揽起裙衫脱去丝鞋,纵身跳进清水池。
府吏听说这件事,心里知道永远离去,徘徊在院中树下,自己挂在朝着东南的树枝上。
两家要求合葬,合葬(在)华山旁边。(坟)东西种上松柏,(坟)左右种梧桐。树枝枝枝互相覆盖,所有的叶子互相交错相通。里面有一双飞鸟,自己命名叫鸳鸯,抬着对着对方叫,每天晚上直到五更。行人停步听,寡妇起来心里不安定。忠告后代的人们,警戒这件事千万不要忘记!
《陌上桑》 汉乐府
日出东南隅,照我秦氏楼。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 罗敷喜蚕桑,采桑城南隅。青丝为笼系,桂枝为笼钩。头上倭堕髻,耳中明月珠。湘绮为下裙,紫绮为上襦。 行者见罗敷,下担捋髭须。少年见罗敷,脱帽着帩头。耕者忘其犁,锄者忘其锄。来归相怨怒,但坐观罗敷。
使君从南来,五马立踟蹰。使君遣吏往,问是谁家姝? “秦氏有好女,自名为罗敷。”“罗敷年几何?”“二十尚不足,十五颇有余”。使君谢罗敷:“宁可共载不?” 罗
敷前置辞:“使君一何愚!使君自有妇,罗敷自有夫。”
“东方千余骑,夫婿居上头。何用识夫婿? 白马从骊驹;青丝系马尾,黄金络马头;腰中鹿卢剑,可值千万余。十五府小史,二十朝大夫,三十侍中郎,四十专城居。 为人洁白皙,鬑鬑颇有须。盈盈公府步,冉冉府中趋。坐中数千人,皆言夫婿殊。
太阳从东南方升起,照到我秦氏的楼台。秦家有个美丽的女孩,自家取名叫罗敷。罗敷善于养蚕种桑,常常到城南角采桑叶,篮子上系着青丝带,提柄是用桂枝做成的。头上梳着倭堕髻,耳上佩着明月珠;下身穿着浅黄色丝裙,上身穿着紫色的短袄。走路的人看见罗敷,放下担子抚摩胡子(注视她)。年少的人看见罗敷,摘下帽子只戴纱巾。耕地的人看见罗敷,忘记了把住犁耕地,锄地的人看见罗敷,忘记了握着锄锄地。回来后互相埋怨,只是因为仔细看罗敷的美貌。
太守从南边来了,五匹马拉的车徘徊不前。太守派遣小吏前往打听,询问这是谁家美丽的女子。 “她是秦家的女孩,自家取名叫罗敷。” “罗敷今年几岁了?” “二十还不到,十五已出头。”太守问罗敷:“能与我同车共载吗?”罗敷走上前来对太守说:“你是多么的愚蠢!你有你自己的妻子,我有我自己的丈夫。”
“(我丈夫)在东方做官,跟随的人马众多,他就走在最前头。凭什么来识别我丈夫呢?(请看):他跨着一匹大白马,后面跟随着小黑马。大白马尾巴上系着青丝绦,嘴上罩着黄澄澄的金饰马笼头;腰中佩着鹿卢剑,名贵可值千千万。十五岁时他就做了太守府的小官,二十岁时做了朝廷中的大夫,三十岁时做了侍中郎,四十岁时做了管理一城的长官。我丈夫长得皮肤洁白,须发疏密得体;他轻缓地在府中迈方步,从容地出入官府。(聚会时)座上众人都说我丈夫不一般。”
触龙说赵太后(刘向)
赵太后新用事,秦急攻之。赵氏求救于齐,齐曰:“必以长安君为质,兵乃出。”太后不肯,大臣强谏。太后明谓左右:“有复言令长安君为质者,老妇必唾其面。”
左师触龙言:愿见太后。太后盛气而揖之。入而徐趋,至而自谢,曰:“老臣病足,曾不能疾走,不得见久矣。窃自恕,而恐太后玉体之有所郄也,故愿望见太后。”太后曰:“老妇恃辇而行。”曰:“日食饮得无衰乎?”曰:“恃粥耳。”曰:“老臣今者殊不欲食,乃自强步,日三四里,少益耆食,和于身。”太后曰:“老妇不能。”太后之色少解。
左师公曰:“老臣贱息舒祺,最少,不肖;而臣衰,窃爱怜之。愿令得补黑衣之数,以卫王宫。没死以闻。”太后曰:“敬诺。年几何矣?”对曰:“十五岁矣。虽少,愿及未填沟壑而托之。”太后曰:“丈夫亦爱怜其少子乎?”对曰:“甚于妇人。”太后笑曰:“妇人异甚。”对曰:“老臣窃以为媪之爱燕后贤于长安君。”曰:“君过矣!不若长安君之甚。”左师公曰:“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媪之送燕后也,持其踵,为之泣,念悲其远也,亦哀之矣。已行,非弗思也,祭祀必祝之,祝曰:‘必勿使反。’岂非计久长,有子孙相继为王也哉?”太后曰:“然。”
左师公曰:“今三世以前,至于赵之为赵,赵王之子孙侯者,其继有在者乎?”曰:“无有。”曰:“微独赵,诸侯有在者乎?”曰:“老妇不闻也。”“此其近者祸及身,远者及其子孙。岂人主之子孙则必不善哉?位尊而无功,奉厚而无劳,而挟重器多也。今媪尊长安君之位,而封之以膏腴之地,多予之重器,而不及今令有功于国,—旦山陵崩,长安君何以自托于赵?老臣以媪为长安君计短也,故以为其爱不若燕后。”太后曰:“诺,恣君之所使之。”
于是为长安君约车百乘,质于齐,齐兵乃出。
子义闻之曰:“人主之子也、骨肉之亲也,犹不能恃无功之尊、无劳之奉,已守金玉之重也,而况人臣乎。”
1.选自《战国策`赵策》。触龙,人名。说,劝说。赵太后,赵慧文王的妻子赵威后。
2.新用事,刚执政。
3.以长安君为质:把长安君作为人质。
4.乃:才。
5.强谏:竭力劝说。
6.明谓左右:明确地对大臣说。左右,指代身边的大臣。
7.有复言……者:有再说……的人。
8.老妇:赵太后自称。
9.左师:官名。
10.盛气而揖之:气冲冲地等着他。
11.徐趋:徐步,徐行。意思是一步一步向前慢走。
12.谢:道歉。
13.窃自恕:私下原谅自己。
14.玉体:贵体。
15.郄:同“隙”,病痛。
16.恃辇:依靠车子。
17.日食饮得无衰乎:每天的饮食该不会减少吧。 18.今者:近来。
19.殊:很。
20.乃自强步:自己只勉强走走。强:勉强
21.少益耆食:稍微渐渐喜欢吃东西。耆:通“嗜”,喜爱。22.和:安适,舒服的意思
23.色少解:怒色稍微消解了一些。
24.贱息:对别人谦称自己的儿子。
25.不肖:不贤,不成材。
26.窃爱怜之:私意宠爱他。
27.没死以闻:冒着死罪把这话告诉您。
28.愿及未填沟壑而托之:希望趁我还没死的时候把他托付了。
29.丈夫:男子。
30.媪:对年老妇人的尊称。
31.贤:胜过,超过。
32.计深远:做长远打算。
33.持其踵为之泣:握着她的脚后跟为她哭泣。
34.念悲其远也:为她远嫁而伤心。
35.祝:祈祷。
36.必勿使返:一定不要让她回来。
37.继:继承人。
38.微独:非独,不仅,不单。微,非,不;
39.奉:俸禄。
40.劳:功劳。
41.挟重器:拥有珍贵的器物。
42.山陵崩:古代用来比喻国王或王后的死。
43.自托于赵:使自己在赵国立身。
44.恣君之所使之:任凭您派遣他。
45.约车百乘:置办一百辆车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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