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路同行,患者教我人生课

人文法 规E-mail:chenlina@jcyy120.com.cn 责编/陈丽娜医路同行，患者教我人生课文/ 罗小锋（广州市沙园街社区卫生服务中心全科）前些日子，有位患者家属问我，“你这么年轻，是实习生吗？”我知道他在怀疑我的能力，笑着回答他：“学医10年，真正入行5年，不是实习生，但是一直在学习。”患者满意地点点头，认可了我这个管床医生的资格。回头细想，上次被问这个问题是三四年前了，现在又被问及，我的心态有了些许变化。没有哪位医生护士一进医院就是高手，我们从无知慢慢到有所知的过程，一方面得益于老师和前辈们的教育与培养，另一方面，患者也教会我们很多。第一课：医学不仅是懂与不懂，还有敢与不敢在医学生阶段，有亲友问及我医学相关问题时，我脑里只有懂与不懂两个答案。即便对于懂的部分，也只做原则性的解答，无太多实践指导。那时候，我的理论是脱离实际的，我还不知道该如何寻找和运用相关知识去解决实际问题，因而理论常不能发挥应有的效用。毕业后在各临床专科培训的那段时间里，很多科室都有医疗常规，因为科室轮转时间很短、临床工作很忙，我没太多时间对各种常规的合理性进行刨根问底，似乎又陷入了另一种懂与不懂的界限中。一年多前，一位患者家属通过微信咨询我，患者出现左侧肢体麻木、乏力后，去了当地医院急诊科就诊，紧急查了头颅CT发现多发腔隙性脑梗死，当地医院开了些抗血小板及改善循环的药物，便让患者回家了。听完描述之后，我觉得有点不对劲，心里纳闷，难道不进一步做头颅MR及血482019.06 No.18管造影等检查明确原因么？当时也问了一下咨询者，当地医院的医生有没要求办理入院检查呢？家属回答说没有。我犹豫了，急诊科的医生见多识广，应该是准确评估了病情之后才放患者回家服药治疗的，别瞎担心太多了，自己在三甲医院轮转神经内科时，脑梗患者之所以基本都做头颅MR检查，大概是因为病情较重的缘故。“可能是我懂的不够多吧？”我以此去理解当时急诊医生的做法。但在患者家属询问完后，我还是叮嘱他，如果患者的肢体乏力突然加重或者出现失语这些病情变化，要立即去医院就诊。一个多月后，我担忧的情况发生了，那位患者突然出现左侧肢体乏力加重，送至医院住院诊治，查了头颅MR及血管造影，发现右侧椎动脉V4段闭塞、右侧大脑中动脉M1段重度狭窄。但因为这次脑梗面积比之前大了许多，而且也已经失去血管再通的时机，只能进行康复治疗了。那个患者的病情已不能挽回，我陷入了懊恼，当时如果自己能坚持劝家属进一步行头颅MR等检查，或许就不会得到这样的结果。但是我害怕自己因为“不懂”而闹笑话，不敢挑战经验丰富的急诊医生，只能提出一些补救性的建议，因此让这位患者流失了一个机会。自那以后，我明白了，懂不懂非常重要，它决定你能不能在医路上走得动，但敢不敢也非次要，因为一次不敢，可能就影响患者一生。第二课：不辜负患者，也是不辜负自己我曾在住院部遇到一位晚期肝脏恶性肿瘤大量腹水的阿婆，每天查房她都和我诉说自己感觉到“顶心顶肺”的不适。因为她不知病情，并且症状一直持续，在她诉说的语气里可以听出些许无奈，但她诉说完，又会在脸上堆上笑容认真听我的嘱托，时不时地点头给我回应。我明白，再多的医疗干预也无法延长阿婆的寿命，她对此也不报有太大期望，只是希望过得好受些。而那时，我也有着强烈的意愿，希望能不辜负她的期许，尽量为她减轻痛苦，哪怕只缓解一点点，我也愿意付出努力。基层医疗机构的干预措施有限，我唯有通过业余时间看书查资料，为她一点一点地调整用药方案。每当查房听到她说 “最近尿多了一些，顶心顶肺的感觉好了一些”，甚至听她夸我“你越来越棒了”，我便觉得自己没有辜负她的笑脸。阿婆莫大的信任，也激励着我不断去学习，这样才能不辜负患者的信任，信任你在生命的最后仍旧将她当一个普通患者去照料，做着一些实质性的措施，没有放弃。走过的路不会欺骗我，付出的努力不会化作无，它们最后也将成为我身体的一部分，并让我受用一生，这也是不辜负自己的过程。再被问到“你是不是实习生”这个问题，我已理解患方的疑虑，也明白作为医生并不是全知全能。但即便自己仍然无知，我也愿意和患方敞开心扉，一起为共同的诉求而努力。从“一无所知”到想证明自己“无所不知”，再到可以坦然承认自己“仍然无知”，这或许就是我这些年来的成长历程。而逐渐获得承认无知的勇气，这与同行的患者是分不开的。■ （发稿编辑：陈丽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