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6年2月 第25卷第1期 绵阳师范学院学报 Journal ofMianyangNormalUniversity Feb.,2006 V01.25 No.1 解读苏童笔下的“南方世界’’ 肖 绮 (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湖南长沙摘一410018) 要:苏童以卓越才情和丰富想象力在其小说中创造了一个独特而富有艺术魅力的“南方世界”,它呈现出 种潮湿而腐朽的美丽,惯于表现逃离、还乡和死亡的主题,同时也给读者展示了“另一种真实”。本文写作的目 关键词:当代文学;苏童小说;南方世界 中图分类号: 06.7 文献标识码:A 文章编号:1672—612x(2006)01—0050—04 的,正在于分析和探究苏童小说里的这个艺术特点。 每个作家都有一片属于自己的土地,正如湘西之于沈从 文,商州之于贾平凹,高邮之于汪曾祺,福克纳之于“邮票大 小的故乡”……作家的创作是一种生命体验和艺术构建,而 这种体验的形成通常与一片独具文化特色的土地有着密切 联系。艺术之根只有深植于这样一方土壤才能获得永恒的 起,形成了一种特定的地域性的文化生存形态。苏童小说所 表现的明显接近一个南方“旧式文人”的情调:怀旧、唯美、颓 废和感伤。它们在神韵上同南朝作家以及江南文人常有的 纤巧、精致、抒情和华美气质有着一脉相承的关系,宛如杜牧 的诗、李煜的词,充满着哀歌一样的感人魅力。 生命力,根不深则叶难茂。南方对于苏童来说,正是这样的 一我们一起来感受一下苏童笔下的南方世界(包括地理环 境和人文环境)的特征: 河床很窄,岸坝上的石头长满了青苔和藤状植物。我记 得后来的河水不复清澄,它乌黑发臭,仿佛城市的天然下水 道,水面上漂浮着烂菜叶,死猫死鼠,工业油污和一只又一只 避孕套。 方土地,它给予了苏童感悟生活的灵气和艺术创作的才 情。苏童以他的生花妙笔,爱恨交加的复杂情感,为我们创 造了一个独具魅力的艺术世界。苏童笔下的“南方世界”是 阴冷、潮湿、糜烂、神秘的。这个世界的情形让人惊讶而神 秘:一群处在青春期的旧城少年游荡在香椿树街上,空气中 弥散着一股溃烂的血腥气息;枫杨树村的男人勇敢地逃亡又 执拗地还乡,只为寻找那无法寻得的精神家园;美丽而腐朽 的女人追求着无以名状的欲望且相互之间温柔地绞杀…… 一<舒农) 有一条巷口叫书院弄。我上学的时候每天从那里经过, ——切是那么的让人不可思议。我们就来先看看苏童笔下“南 看见弄堂口一年四季排着一长溜可恶的马桶。它们在阳光 下龇牙咧嘴,散发着难嗅的臭气。 方世界”的主要特征。 一、潮湿而腐朽的美丽 <南方的堕落) 春天的时候,河两岸的原野被猩红色大肆入侵,层层叠 ——斯通贝尔说:“归根结底,能听见宇宙歌唱的地方是你从 时间、地点、家庭、历史等方面都已经扎根决定扎根的某一条 街,某一个社区。只有空间运动,广袤千里是不会产生具有 叠,气韵非凡,如一片莽莽苍苍的红波浪鼓荡着偏僻的乡村, 鼓荡着我的乡亲们生生死死呼出的血腥气息。 独特风格的作品的。”【l 生长于南方名城苏州的苏童,深得南 方地缘文化的神韵,能让苏童听见“宇宙歌唱”的地方便是 它。南方独特的自然地理环境、风俗民情和深厚的文化底 蕴,对苏童的创作产生了潜移默化的影响。南方气候潮湿, 雨量充沛,河网纵横,呈现出淡雅灵秀之美。清人刘师培曾 认为:南方“水势浩洋,民生其际,多尚虚无,……故所著之 文,或为言志,抒情之体。”【2 从哲学思想看,南方人崇尚老庄 <飞越我的枫杨树故乡> 在霏霏晨雨中,令丰来到了凤鸣路,这条狭窄而拥挤的 ——小街对于令丰是陌生的。街道两侧的木楼破陋杂乱,而且似 乎都朝着一个方向倾斜着,石子路下面大概没有排水道,雨 水在路面上积成大大小小的水洼,水洼里漂着垃圾,死鼠甚 至人的粪便。 ——<园艺> 从上面的文字可以看出,苏童笔下的南方世界是一个散 发着潮湿、糜烂、肮脏、腥臭的气息的世界。无论是香椿树街 还是枫杨树村,都不是理想住所之所在。接下来我们看看生 活在这一环境中的人。苏童笔下,有三类人物形象特别令人 印象深刻: 的道家哲学。道家精神是浪漫的,富有神秘的冥想,自由奔 放,看重个人的自我表现,多有消极的“出世”态度,这与崇尚 注重实践的儒家哲学的北方人有一定的区别。儒家重视男 性的刚强,道家却推崇女性的温柔。所有的这一切凝结在一 收稿日期:2005・11・11 作者简介:肖绮(1980一),男,湖南师范大学文学院现当代文学专业研究生。 ・5O・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i.旧城少年:一群处在青春发育期的南方少年,生活在 个混乱无序的岁月里,整日游荡在一条充满血腥味的老街 上。饥饿、恐惧和竹、恨永远折磨着少年,对权利和暴力的崇 拜和拒斥演绎着一个个悲情的故事。<刺青时代)中的小拐, 对暴力的迷恋似乎与生俱来。哥哥天平在斗殴中的惨死只 能加快他争夺权利的步伐,他想用残损的身体撑起一片属于 自己的暴力王国。<被玷污的草)中的少年轩不知道打他一 一久。” 从这些表达里我们可以窥见苏童的这种矛盾心态。 “腐败”和“魅力”,“身不由己”和“主观厌恶”交融在一起。 身长于南方的苏童,由于有过去在北方求学的经历,在南北 文化的对比中,深刻地认识到南方文化的颓废、堕落、腐朽。 从理性上来说,他要反叛它,甚至厌恶它。但是对于生于斯 长于斯的苏童来说,要彻底与之决裂谈何容易,从情感上他 无法做到,而且不经意间总会在他的作品中流露出这种南方 气息来。我想这也许就是苏童总是有意无意地选择潮湿阴 冷的环境作为故事背景,很自然地采用南方文化的视角,将 那种柔丽、细腻、阴郁的南方色彩充溢其中的缘由吧!“南 方”之于苏童,早已不仅仅是一个地域空间概念,而且还是一 弹弓的人是谁,但要找到他,“把他的眼睛打瞎”竞让他踏上 了复仇之路。‘城北地带)中,苏童描绘了一群“坏小子”。 他们挣脱了家庭学校的束缚与限制,无视任何的禁忌。其中 有因强暴邻家少女而被判刑九年的红旗,有与“骚货”金兰私 奔的叙德,有想成为城北第一好汉与人械斗而横尸煤场的达 生等等。这些困惑的少年在步入成年的大门前各自演绎出 一串串血腥荒唐的经历。<桑园留念)中的我、肖弟、毛头、丹 玉、辛辛等几个少男少女孤独地游荡在香椿树街的澡堂、码 头、石拱桥、桑园等地方,他们焦灼、骚动、不安分,有着朦胧 的欲望和追求,并把这种朦胧的欲望付诸行动。 这是一群徘徊在青石板上的扭曲的灵魂,少年血就这样 焦灼而骚动地流淌。 2.枫杨树乡村的男人:这是一群永远的飘零者与逃亡 者,又是一群执拗的还乡者。他们注定一生都“在上”。对固 有生存环境和生活方式进行义无返顾地逃离,但内心深处仍 然无法摆脱对故乡深深的眷恋。理性上的“逃离”和情感上 的“还乡”交错纠缠在一起,折磨着这一群枫杨树村的男人。 <一九三四年的逃亡)中的陈宝年逃离家乡,在城市里做竹器 发了迹,大批男人皆随之而去,包括其子“狗崽”。‘逃)中的 陈三麦终身都在逃遁中度过。他一次次逃离家乡,逃离朝鲜 战场,他的生活场景的每一次转换都是企图为生命寻找新的 可能性。<米)中的五龙,因为一场大水而离开家乡,带着梦 想与希望来到城市。丧失了家园的五龙游荡在城市的欺诈 和谋杀中,他变得凶残暴戾,最终以最恶的手段在异乡异地 实现了一个枫杨树男人的梦想。但城市并不是他的理想归 宿,只是“一块巨大的被装饰过的墓地”,念念不忘“衣锦还 乡”,最终死在还乡的?上。还有<飞越我的枫杨树故乡)中 的幺叔,<三盏灯)中的扁金等等。 3.美丽腐朽的女人:这些女人美丽、腐朽、病态、疯狂、阴 暗、柔弱、偏执、残忍。如‘红粉)中的秋仪、小萼;<妻妾成 群)中的颂莲、卓云、梅珊;<妇女生活中)的娴、芝、箫;<南方 的堕落)中的姚碧珍、红菱等等。她们几乎全来自江南古城 那些美丽而腐朽的角落,总是散发着浓郁的末世情调,她们 是在一种被压抑、被控制、被奴役、被改造的状态下施展自己 的才能,她们的抗争方式并不一致,但她们几乎不约而同地 将锋芒和阴谋实施到自己的姐妹身上。 生活在“南方世界”的人们,不论是香椿树街的旧城少 年、枫杨树村的男人,还是腐朽而美丽的女人,在他们的精神 内蕴中,总是散发着腐朽、骚动、血腥、残忍的气息,与南方这 一腐朽、糜烂、肮脏的自然环境相得益彰,共同构成了一种整 体的南方美的形态。苏童极力彰显“南方世晃”的腐朽、潮 湿、糜烂,我们可以窥察到苏童对南方文化特质的深刻认识 和复杂情感。他曾在小说中这样写道:“南方是一种腐败而 充满魅力的存在。”“我生长在南方,这就像一颗被飞雁衔着 的草籽一样,不由自己把握,但我厌恶南方的生活由来已 个心理概念,一个文化概念,它深深地进入了苏童的血液之 中,无法摆脱。 二、逃离、还乡、死亡的主题 逃离、还乡和死亡是苏童小说最常见的主题,我们先来 看逃亡/还乡的主题。 我的枫杨树老家沉没多年 我们逃亡到此 便是流浪的黑鱼 回归的路途永远迷失 ——<一九三四年的遮亡> 逃tl还乡这样一组相悖的主题经常被苏童设置在作品 中。这在“枫杨树系列小说”中表现得最为明显。“逃亡”似 乎是枫杨树男人与生俱来的宿命。作者在‘飞越我的枫杨树 故乡)中这样写到:“有一条河与生俱来,你仿佛坐在一只竹 筏上顺流而下,回首遥望远远的故乡。”“逃亡”意味着对既 定生活轨道和既定命运的恐惧、拒绝与反抗。<一九三四年 的逃亡)中,陈宝年们疯狂地逃离故乡拥入城市;<飞越我的 枫杨树故乡)中幺叔碎片似的生存状态游离于常态人生之 外,与之格格不入,他用对野地的坚守在另一层面上完成了 对常态生活的逃离。<逃)中,陈三麦的一生就是与命运抗争 的历史。几次逃离又几次回归,弥留之际抛下一句“我逃到 天边也逃不掉了”,这正是他对自己在劫难逃命运的哀叹。 与之相比,还有些人“逃亡”得更加彻底,他们不仅仅是对某 种具体生活的逃离,而是对整个的人类生活感到了莫大厌倦 和彻底失望,他们用结束自己生命的方式完成了一次更彻底 更坚定的“逃亡”。如‘已婚男人杨泊)中杨泊的坠楼,‘舒 农)中舒工和涵丽的跳河殉情,<门)中毛头女人把自己吊死 在门背后。 枫杨树的男人完成了一次又一次的逃亡,起点是乡村, 终点是城市。但城市真的是他们的理想归宿?他们一次又 一次的逃亡是不是取得了真正意义上的成功?关于这些,长 篇小说<米)给予了充分的说明。主人公五龙为了躲避家乡 的灾荒,抱着希望来到城市,因为贫穷和饥饿而接连招致歧 视和屈辱。这种经历在磨砺了五龙的生存意志的同时,更在 五龙心里埋下了仇恨的种子。发迹后,他疯狂地占有大米和 女人,开始了他残忍的复仇之路。但就是在他自以为实现了 一个枫杨树男人的梦想时,却感到了一种莫名的孤独感和悬 ・51・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浮感。他经常梦见自己躺在火车上,不知道火车将会带他去 哪里?在五龙的眼里,城市是罪恶的渊薮。城市让他得到了 许多,同时也失去了许多,它并不是五龙心中理想的归宿。 最终五龙死在还乡的火车上,虽然他至死也没有回到梦中的 “文以载道”这种中国古老的传统让当代文学不堪重负,以至 面目全非。过于沉重的所载之“道”已经让文学丧失了自身 的独立性,成为了一种政治工具,文学也就?上了“非文学” 的道路。相对于延安文学、十七年文学 文革文学以及后来 “故乡”,但至少作出了回归的姿态。<一九三四年的逃亡> 中的陈宝年在城市发了财,竭尽一切声色享受之后,最终仍 有“右派”作家的创作,苏童作品给我们展现的却是另外一种 真实。他是对虚假光明和理想的逃离,是对黑暗、冷酷人性 的审视,这需要勇气,同时更需要对文学的挚爱和坚守。 死于非命。陈宝年死前紧握祖传的大头竹刀的姿态可以让 我们感受到那遥远故乡亲切的昭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 “还乡”其实也是一次“逃亡”,是对城市的逃亡。人物在经 历了从乡村——城市——乡村的两次逃亡,逃亡的结果是对 现实无奈的皈依。逃亡与还乡相互对立又相互统一,人物不 断逃离又不断回归的历程正暗含着人类艰难跋涉的漫长的 精神之旅。 死亡也是苏童小说常见的主题之一。苏童好像从来不 忌讳写“死亡”,并且写得很坦然。海德格尔把死亡理解为 “向着一种可能性的存在”。也就是说,死是生的延续。因 此,生与死只是一个统一的存在行为的两个方面。死亡只是 生命的一种特殊形态。一个张扬生命,追求理想的作家,必 然会把视角转向死亡这个神秘的领域。苏童笔下的人物之 死都带着某种神秘氛围和宿命意味:刘老信莫名死于火堆, “僵硬的身体发出木材的清香”(<罂粟之家>);幺叔奇怪地 溺水而卒(<飞越我的枫杨树故乡>);祖母在听到祖父从白 羊湖发出的召唤时,坦然投入了死神的怀抱(<祖母的季 节>);五龙在城市风光一时之后,浑身溃烂,死在回乡的途中 (《米>);春麦出于对“生的恐惧”,饱受煎熬之后,一头栽进 了波涛汹涌的湖中(<十九问房>)。作家对死亡的如此关 怀,也许正是他强烈的生命意识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 另外,苏童笔下的故事似乎总带着各种各样的宿命因 子。如<米>中五龙坐着火车来到城市,最终又死在回乡的火 车上。《妻妾成群>中梅珊被投井,颂莲发疯,呼应着那口废 井中死去的上辈的姨太太的命运。五太太文竹的到来,出现 在结尾,照应着颂莲的初入陈府。《妇女生活>中娴、芝、箫母 女三代的命运如出一辙,总难以摆脱沉沦的厄运。面对这一 现象,葛红兵曾这样解释道:“因为苏童不仅仅认识到了人的 性格的社会性,他还走到了人的性格的史前时期,在那里看 到了人的性格的天然性,……苏童更看重的是人作为本在的 根本欠缺,这种欠缺是与生俱来的,无法回避和改变的。因 此,苏童常常不能为自己笔下的人物的遭际提供一个社会性 的解释,苏童笔下的人物是宿命的。”-4 我认为这样解释是有 道理的。历史也许并不总是线性发展的。人物某些本然的 弱点和缺陷并不会因为时间的推移而自动消失,它的根深蒂 固也就有可能造成人物命运的轮回。 三、另一种真实 苏童依靠其才情创造了一个神秘而富有魅力的“南方世 界”的同时,也给我们展现了另外一种真实。在很长一段时 间内,中国当代文学都是在官方意识形态的规范下,从社会 政治视角切人生活,高唱赞歌,塑造了一系列“高大全”的英 雄形象。作品所展现的实际上是一种十分“虚假”的现实。 ・52・ 首先,苏童给我们展示了一种更真实的童年记忆。每一 代人实际上都需要自己的作家,他用这一代人共同喜欢的方 式,代替他们记录下共同经验过的生活,成为一种留刻在历 史中的“公共叙事”。出生在60年代的苏童,面对的是一个 疯狂、破败、残忍的年代,他用近乎痴迷和愚执的想法,复活 了整整一代人特有的童年记忆。他有效地简化了那个时代, 同时也丰富了它,剥去了它的政治色调,还原以灰色的小市 民的生活场景。同时,少年的感受与经验方式,使他将意识 形态的东西简4-1:J ̄了儿童的游戏和狂欢,在漫天飞舞的红旗 和振聋发聩的口号背景后,苏童给我们展示了一更为真实、 亲切的童年记忆。<桑园留念>比较全面地记录了童年的失 落和失落的童年。“桑园”曾是昔日少年的天堂,散发着青 春、爱情、性和死亡的气息。那里有石拱桥、黑房子、榆树、桂 花树、竹林以及肖弟、毛头、丹玉和“我”的陈年旧事。那群少 男少女内心深处艨胧的憧憬、隐秘的希冀以及怪诞的行径, 奇异的死亡,隐现着少年微妙复杂而有古怪的心理感受和人 性内涵。还有那条充满着暴力和血腥的“香椿树街”,小拐、 红旗、达生等少年整日游荡在街上,他们代表着那个特殊年 代以拉帮结派、打架斗殴来打发青春岁月的少年形象,没有 教育,没有文化,内心荒芜,百无聊赖,渴望有所事事却找不 到一个合适的宣泄口,这就是那个年代少年生活的真实写 照。 此外,作为“新历史小说”的代表作家,苏童在一个新的 层面给我们展现了另一种历史真实。按传统历史主义的观 点,历史是一系列根据因果律、必然性编织在一起的重大事 件的编年纪事,它应该是客观无误,容不得半点虚假,但在苏 童的作品中,历史就像“祖母的黑砖楼”,它只是一个背景。 他着重表现的是历史的偶然性、复杂性和寓言性。而对历史 的终极真实性表示怀疑。正像新历史主义理论家海登・怀 特所认为的那样,所有的历史不过都是“关于历史的文本”, 而所有的历史文本不过都是一种“修辞想象”,历史不过是主 体的认识过程,是现在与过去的对话。他把历史的客观现象 提炼为文化、人性和生存的历史要素,然后再将它们勾兑还 原为历史的叙事,在具体的讲述中他既获得了想象和虚构的 自由,同时又在实际上更接近了历史的本源。在<罂粟之家> 中。地主和农民的关系非但不是截然分立、善恶分明,而且是 盘根错节,甚至同构和颠倒的。地主刘老侠的儿子沉草实际 上是他的小老婆与长工陈茂通奸所生。沉草失手杀死了自 己的哥哥、地主的亲生儿子白痴“演义”,而刘老侠却不得不 让沉草接管自己的家业。这里实际上已经意味着“地主”和 “长工”之间的角色发生了潜在的互换。就在这时,解放军的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土改工作队来了,陈茂成了农会主席,革了命,来抢刘家的 的草纸并最终导致其死亡等等,这一系列情节凸现了女人身 米,但刘家人依然藐视他,陈茂强奸了刘老侠的女儿刘素子, 上某种根深蒂固,乃至与生俱来的自然人性弱点及深层阴 最后死在自己亲生儿子沉草的手里。接着刘老侠逼迫沉草 影,深刻地揭露了导致女性生存悲剧的原因。(gr粉>通过写 去找火牛山土匪姜龙报仇,根本就未见姜龙影子的沉草被追 两个妓女——秋仪、小萼的生活经历,展现了女性难以摆脱 回,处以死刑。一个充满乱伦、抢劫和杀戮的过程就这样在 的强烈依附意识。<另一种妇女生活>写五个女人(粟美仙、 “阶级斗争”的名义下结束了。这个小说还原了农业历史中 顾雅仙、杭素玉、简少贞、简少芬)的行为和生活方式,表现了 人的生存本相,对原有的“红色虚构”的历史叙事进行了中性 女人“窝里斗”现象,集中体现了女性身上本然的人性缺点。 和民间的解读与重构。另外,苏童的长篇代表作<米>,从 长篇<米>是一部表现人性“恶”的力作,主人公五龙就是 “食”、“色”角度切入,彰显了“恶”在历史中的巨大作用,这 “恶”的化身。他依靠对城市天然的仇恨和各种残忍的手段 实际上是对人的复原和对人类历史的理性对抗与消解。 实现了一个枫杨树男人的梦想,但最终也毁掉了自己,浑身 另外,苏童还执著于表现人性“恶”的一面以及人性中某 溃烂,死在了还乡的火车上。<十九间房>中的春麦,面对占 些本然的弱点。相对于那些“高大全”的英雄人物、叱咤风云 有自己老婆的土匪头子金豹,挥刀砍掉的却是自己女人的胳 的改革者,苏童笔下的人物形象是一次强烈的反拨。他直面 膊。人性的懦弱和猥琐通过这一情节得到了很好的表现。 人性的黑暗与丑陋,给我们展现了一种长期被忽视的真实。 南方,既是养育苏童的土地,也是苏童小说主要的表现 在他的“红粉”系列小说中,他对造成女性生存悲剧的人性本 对象,它为苏童艺术才情的施展提供了一方广阔的舞台。苏 然弱点进行了认真审视。<妻妾成群>描写了陈府“妻妾”之 童笔下的“南方世界”,独特而富有魅力,寄寓着作家深切的 间的生存肉搏,暴露出了她们残忍、妒忌、偏执、疯狂的阴暗 思考和丰富的情感。我们期待着苏童在更为广阔的文化视 心理。梅珊与卓云的“明争暗斗”,颂莲逼迫丫环雁儿吃肮脏 野下对南方文化进行更深入的思考和探索。 参考文献: [1]福克纳中短篇小说选[z].北京:中国文联出版社,1985.11—12. [2] 田中阳.区域自然地理环境与当代小说[A].百家文库・文艺评论方阵-田中阳卷[M].长沙:湖南文艺出版社,2000. [3]苏童.南方的堕落[A].跨世纪文丛・红粉[M].武汉:长江文艺出版社,1992. [4]葛红兵.苏童的意象主义写作[J].社会科学,2003,(2). Reading and Analyzing‘‘the Southern World’’in Su Tong’S Novels XIAO Qi (School of Liberal Arts,Hunan Normal University,Changsha 41008 1) Abstract:With his remarkable literary talent and powerful imagination,Su Tong creates a distinctive¥outhern world full of artistic charm in his novels.A kind of moist and decayed beauty is described,and hte htemes-esca- ping,returning and dying are always presented in”the Southem World”;Meanwhile,it shows”another truth”to hte readers. , Key words:modem literature;Su Tongg novels;Southern World (上接第45页) Lu Xun’S Criticism&Approval on the Proletarian Literature SUN Qinag (Northwest Normal Universiyt,Lallzhou 730070) Abstract:The conversion of hte Lu Xun htought means the contemporary literature and thought transforming htrough the contestation of hte proletarina ilterature.The article analyzes his criticism nad approval on hte proletafi— an ilterature through the rise of hte proletarina literature as well as the diference and his specila meth0d——repu— diate”hypocrite”,and it clariifes the meaning of hte conversion of the Lu Xun thought. Key words:contemporary literature;Lu Xun;proletarian literature;criticism;approval ・5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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