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现代诗学作为原诗学之可能性

文ｔＪ￣研ｔ，究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ＪＯｕＲＮＡＬ　ＯＦ　ＣＨＯＮＧＱＩＮＧ　ＴＨＲＥＥ　ＧＯＲＧＥＳ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　２００６年繁ｌ　２２卷　ｏ．１．２００６．Ｖｏ１　２２．　中国现代诗学作为原诗学之可能性　谢应光　（重庆三峡学院中文系，重庆万州４０４０００）　摘要：中国现代诗学是一种原诗学，其原创性主要表现在它因重新组合和语境变迁而产生　新质上。中国现代诗学能够成为原诗学至少有四大原因，即现代社会政治、历史发展的需要，中　国古代文化的衰落和西方文化的冲击，中国个性化的现代文化和哲学思想的制约，以及现代诗学　创造主体的独特个性。　关键词：原诗学；组合；语境；原因　中图分类号：Ｉ　２０６．６　文献标识码：Ａ　文章编号：１　００９—８１　３５（２００６）０１—００４１—０４　中国现代诗学（诗歌理论）到底足一种什么样的诗学？可不可能成为一种“原诗学”？什么是“原诗　学”？这些问题关系到中国现代诗学是不是有价值，关系到“中国现代诗学”这个提法本身是否成立，现　代中国有无自己的诗学的重大问题，所以不可小视　目前，学界有两种代表性的看法，一种认为中国现代　的文论（包括诗歌理论）不过是西方文（诗）论的翻版，而且是“盗版”，所以没有多大价值（如比较文学　派的看法）；另一种看法是始终将中国现代诗歌理论置丁巾国古代诗论的阴影之中，或者根本无视中国现代　诗论的存在（如西方汉学界的态度）。这两种看法有一个共同点，即他们都认为中国现代诗学缺乏原创性，　没有什么创新，因而缺乏价值。他们一个从强大的两方诗学传统去观照中国现代诗学，看到了中国现代诗　学的渺小和模仿，另一个则从巾国传统文论的博大与深厚，看到了中国现代诗学的细微与浅薄，“传统”成　了他们“切割”中国现代诗学的共同工具。因此，问题可能要用另一种方式来提出，即中国现代诗学是不　是一种原创或创新？什么足原创或创新？中国现代诗学的原创性或创新性在里？为什么现代中国能够产生　原诗学？我们应该用什么样的态度和方法去接近中国现代诗学才不至于远离它的真实？下面让我们对这些　问题来逐一作出回答。　现代科学技术学和“元理论”“创新学”这些新兴的边缘学科对“原创”或“创新”的传统理解和现代　阐释都进行过研究，传统那种“开天劈地”的“原创”似乎越米越少，譬如西方的《圣经》和中国的《周　易》永远只有一部，新的创新理论逐渐被更多的人所认同。按照现代的理论创新的理解，“理论创新不一定　非要创造出一种崭新的理论，有时候把旧的理　论范畴进行新的组合或者从旧理论中提炼出有用的理论指导　新的实践，即对原有的理论进行资源整合，使其整体效应最大限度地发挥出来，用以能动地指导实践，同　样是理论创新。”ＩＩ］¨坨　现代的理论创新一般有三种类型，一种足概念创新，即通过对所谓客观事物本质的　认识，才能在实践的基础上达到理论的创新。概念或范畴足对事物本质的反映。在传统思维习惯中，人们　通常是在这种意义上理解理论创新的。第二种是结构创新，即各种理沧要素重新或有效配置，使原来的理　论获得新的意义。简单地说，就像修房子一样，同样的砖瓦木石不同的组合搭配房子就会形成不同的风格　和形状。当然，其组合的理论要素不一定足新原理、新概念，而足旧有的原理、概念的重新组构。第三种　收稿日期：２００５－１０－１４　作者简介：谢应光（１９６４～），男，重庆市开县人，重庆三峡学院教授，博士．　基金项目：重庆市教委人文社会科学研究项目　．４１．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谢矗　匕：中国现代诗掌作为原诗掌的可能性　足功能创新，即同样的原理、概念在不同的时空里　其意义和价值不同。表面上看，这个理论从前也提　出过，在其它地方也出现过，但换一个时间或空间　它却产生了全新的理论价值　从总体上来看。现代　的理论创新，第二种、三种更多，而且这两种也常　常交叉或重合在一起。…¨　¨　从这样的创新理论　观来看，巾囡现代的理论不管足移植于外或是承传　于内，在现代巾国的时空范畴内它都有可能是一种　原创或创新。事实上也正是如此。譬如，在现代汉　语语境下，一些字面相同的概念，不仪与两方不同，　而且也与巾国古代不同。如“革命”，在西方有突变、　革新和继承、回归的意思，在巾国古代汉语语境下　就是朝代更迭、彻底打翻的意思，丽在现代巾国则　既有政权更迭之意，也有欧洲似的社会进化之意。　ｆ２】所以，　同的时空，看似相同的理论实际上可能　存在很大差异。在诗学上情况也正足如此。譬如“浪　漫主义”，中国现代的浪漫主义就不同于西方的浪漫　主义。“倾向于浪漫主义的中国作家们却倾向于集中　注意欧洲浪漫主义的‘现实主义’方面：浪漫主义　美学的神秘的和超现实的倾向，因被予以人道主义　和社会一政治的解释而大部分被忽视，注重强调的　是自我表现、个性解放和对既存秩序的反抗。田汉　甚至把浪漫主义等同于自由、民主和社会主义。”【３】　现代主义”也一样。两方Ｉ９世纪末２Ｏ世纪　初以来的现代主义。从总体上来说，足“作家与艺　术家丧失了对现在……外部世界的兴趣”，想通过自　己主观的努力“重新发明一种关于现实的新的说　法　”而在中国的现代主义，他们的“‘现代性’不　但表示对当前的关注，同时也表示向未来的‘新’　的事物和西方的‘新奇’事物的追求。”【　】　＂　所以，在现代创新理论的意义上，我们相信中国现　代诗学是一种“原创”或“创新”。　那么，中国现代诗学既是一种理论创新，那它　是～种什么样的理论创新呢？它的创新点到底在哪　里？我认为，中国现代诗学的理论创新很明显主要　是一种结构和功能性质的创新　前者的创新点表现　在“组合”上，后者的创新点表现在时空的位移和　语境的变化而导致的新质的产生上，这两者又往往　胶合在一起。中国现代诗学，从宏观上说，它足西　方诗学与中国古代文论的化合，也就足李金发所说　的中西诗学的会通。从表面上看，中国现代诗学足　西方诗学的大量移植，从本质论、形式论、创作论、　批评论到分类学都与西方极其相似，各种风格、流　派、诗学思想等都有吸收，但就足在这个移植过程　．４２．　中，则出现了“橘生淮南则为橘，生于淮；ＩＬ￣ＪＪ为枳”　的现象。而相对于中国古代文论来说，表面上看中　国现代诗学有强烈的反传统倾向，但它的血性的渊　源又是根本无法摆脱的。这样两种在异质文化中成　长的诗歌理论，在融合中被重新组织，变异、播散　和生成，其复杂性可想而知，所以。任何对中国现　代诗学的简单理解都有可能导致它的复杂性和真实　性的丢失。从微观上来看，中国现代诗学的“组合”　就更加丰富了。首先西方诗学足一个长序列的发展　变化的过程，这个过程中的诗学原理、范畴、概念　也是不断演变的，也就是说，西方诗学系统也处在　自组织的不断调整过程中，在这种情况下，现代中　国共时性地横向把它组合过来，就不可避免地出现　多向度多层面的复杂组合状态。一些西方古代的诗　学理论和现代的诗学理论同时出现，不同流派的诗　学概念说不定同时存在于一体，在这种状态下，许　多概念和理论在组合中又会出现“郢书燕说”的情　况，甚至，截然相反的两个或几个要素我们会近乎　理想地把它们粘和在一起（像粘胶一样），这些，都　增加了中国现代诗学的丰富性和复杂性，上文所举　的“浪漫主义”和“现代主义”就不同程度地说明　了这一点。这些情况往往也伴随着诗学要素的功能　变化。其次，巾国古代文论自身的发展到晚清末年　也处于不断的裂变之中，这既给接受西方的诗学准　备了条件，又给诗学要素的中西重组提供了无限的　可能性。第三，中国现代诗学作为一种指导和总结　实践的理论，在实践的发展演变中，理论自身也得　不断地调整和重组以满足于实践发展的需要。这就　使中国现代诗学总是服从服务于中国现实的需要，　包括社会一政治的和诗学本体的需要。中国现代诗　学不管是从西方语境或是从中国古代语境向现代位　移，都已不同于原来的时空和语境了，也就是说，　理解同一诗学理论的背景和“上下文”变了，所以。　新的意义也就随之产生了，一方面，诗学要素结构　的变迁导致了结构功能的差异。另一方面，语境的　改变提供了旧的诗学理论产生新质的契机。在中国　现代诗学中，这样的功能性意义增生可以说例子很　多。譬如“新诗格律”这个诗学概念，它由“新诗”　和“格律”两个概念构成。“新诗”可以说足一个新　概念，“格律”是一个旧概念，两个词组台起来就是　指一种既不同于中国古典诗歌及其格律又不同于外　国诗歌及其格律的中国现代诗歌格律形式。如“白　话诗”。“白话”和“诗”这两个词大家都很熟，但　把它们放到一起又放到五四这个时间，这就产生了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重庆三峡学院学．报２００６年第１期　全新的意义。这是由结构（当然也包含有语境因素）　导致的功能变化。再说两个语境变化而导致诗歌理　论功能变化的例子。譬如“真实”，在西方一般足指　模仿、反映现实的可靠程度．在ｒｆ１国古代一般足指　表达感情的真诚程度，而放到中国现代诗学的语境　中，则既是指是否反映了现实，尤其是现实的本质，　又是指诗人感情的真诚程度。又如“诗”这个概念，　在西方古代，“诗”是一种特殊的“模仿艺类”．包　括音乐、舞蹈、戏剧、史诗、抒情诗；在西方近代，　则是指“美的艺术”，包括绘画、雕塑、音乐、诗歌、　舞蹈、建筑和修辞：在西方现代，则是指狭义的“文　学”．相当于美学视野中的广义的“诗”。在内涵上．　从亚里斯多德以来，它一直有独立的价值和意　，　经由了由“模仿”到“审美”的变迁。ｌ４Ｊ在中国古　代，“诗”晟初足指《诗经》，后一般指抒情诗，尤　其是格律诗。从内涵上来看，是“诗言志”或“诗　缘情”，不过都要因“载道”而有价值或意义　在中　国现代诗学的语境巾，“诗”是“文学”中的一个种　类，主要是指“新诗”，特别足自由诗，它因“文学”　的获得独立的价值而获得独立的价值。　中国现代为什么能够产生原诗学呢？我认为　至少有以下四大理由。一是中国现代社会政治、历　史发展的需要。晚清来年中华民族处于风雨飘摇之　中，迫切需要调动一切力量挽救民族于既倒。于是　诗歌也承担了相应的社会和历史的责任，它以它特　有的方式加入到社会现实巾来。所以，巾国现代诗　学的实用理性精神一直强盛不衰，这里，巾国：现代　诗学的审美理性由于其根本目的也在于中国文学的　发达，故与民族的振兴和社会现实的需要并不矛盾。　梁启超、胡适等一大批中国文化运动的先驱都不是　“为文学而文学”，而是“为救国而文学”。这样一　种巨大的社会推动力为中国现代诗学的创造提供了　强大的精神动力，所以，五四运动的先驱们是以一　种历史使命从事各种创造活动的。五四时期，“创造”　一词是很时髦的，如有刊物《创造》《创造周报　《创　造月刊》，茅盾有一篇小说就叫《创造》，康白情更　足直接说“新诗的精神端在创造”　等等。所以，中　国现代诗学有一个突出的特点，就是紧紧跟随社会　时代的变化而变化，正如龙泉明和邹建军所说．“它　的一个最鲜明的特征，就是针对实际问题发言，与　诗坛现实对话，并力求理论性与实践性、科学性与　战斗性的结合。　∞∞第二，是巾国文化的衰落和　西方文化的冲击。中国文化的衰落产生了接受西方　文化的可能，西方文化的冲击导致了巾国文化的重　组。中国现代诗学就是在这种东西方文化的冲突与　融合之巾产生的，因此，它打上了二者深刻的烙印。　不管西方或是东方，每一次文化大交融时期都是一　个创造的时期。是应该产生而且也能够产生新思想、　新理论的时候，西方的文艺复兴如此，近现代的转　换如此，中国的春秋战国时代如此，五四新文化运　动仍足如此。第三，是中国现代文化和哲学的个性　规约着中国现代诗学的精神面貌和气质。这一点，　已有另文专门论及，此不赘述。总的思想是，中国　现代文化和哲学是有个性的，有自己的独特性，而　文化和哲学往往又制约着诗学的发展。它的个性往　往又决定着诗学的个性和气质。第四。就是现代中　国创造主体（创造者）的独特个性赋予了中国现代　诗学以原创品质。五四一代诗学家大多博古通今，　融会中西，这给他们进行诗学的创新提供了良好的　条件。这还是就诗学形成的个人条件而言，就建构　诗学体系的侧重点而言，有的注重诗学灵感的记录，　如戴望舒、徐志摩、李金发等，有的则注重体系的　建构，如冯瘦菊、胡怀琛等。【６】就诗质而言，许多　诗学家都有自己的诗学概念、术语和理论，蓝棣之　先生已统计出了２００多个诗学理论术语。【７】这些理　论术语中有概念原创，更多的是结构和功能意义上　的创新。所以，中国现代诗学的原创是与中国现代　诗学家的主体精神分不开的，从根本上来说，中国　现代诗学的诞生、建设和发展晟终都只能通过现代　诗学家这个充满个性和创造力的个体才能完成。　中国现代诗学应该被如何看待，现在似乎是越　来越成了一个问题。我觉得，这不仅是一个关涉到　诗学本身的问题，更主要的足关系到我们认知事物　的思维方式、我们对知识的态度问题。中国现代学　界有一个不好的毛病，就是什么东西势力大，什么　东西热，就往什么东西上面凑。整个学界很浮躁，　跟刮风一样。我们不太关注那些比较幼稚的知识，　不太注意那些未成系统的、片断的知识，往往忽视　那些正在成长或势力弱小的知识。与这种压制的态　度有关的是，有时候我们又把某些东西抬得太高。　这使我想起福柯对“断裂”“片断”“不连贯”的知　识的重视，对西方知识权力中心的颠覆。其实，这　种强势的知识权力巾心思想在各种情况下都有可能　表现出米。譬如在中国，就现代诗学来说，西方诗　学以其“科学”和“系统”自居，始终将中国现代　诗学置于自己的阴影之下。巾国古代文论虽非“科　学”，但也以其“自成一体”而希望获得“权力中心”　的地位。它们都认为自己足一种主要的知识，是“社　．４３．　维普资讯 http://www.cqvip.com

谢应光：中图现代词瞳鞋作为原诗掌的可能性　会科学”的主要构成部分之～。它们从自己的视角　了，它完全具备了与任何一种诗学进行对话的能力。　出发，一个把巾国现代诗学看成“盗版”，一个视它　为古代诗论的某种变体（大量的用古代诗论的概念　比附现代诗学的现象就说明了这一点）。这样一来，　参考文献：　中国现代诗学就成了“被压制的知识”（福柯语）　［１】孙洪敏．创新思维［Ｍ】．上海：上海科学技术文献　它们对中国现代诗学的压制往往是假“科学”和“系　出版社，２００４．　统”之名而进行的，就像“在现代西学的主流知识　［２】何平．２０世纪历史思维中的“革命　观念…．学　系统中，非科学的知识足这样被压制的：科学以自　术研究，２００３（１）：７５－７９．　身为标准，通过对Ｊ力史知识的系统化清理，确定知　【３】李欧梵．文学的趋势Ｉ：对现代性的追求（１８９５　识和知识进化的等级秩序，从而将非科学的知识排　－１９２７年）【Ａ】．见［美】费正清编．剑桥中华民国史（１９１２　除在合法知识的系列之外　”【３】吴兴明先生由此看到　－１９４９年Ｘ上卷）【ｚ】．北京：中国社会科学出版社，１９９８．　了西方诗学对巾国古代文论如此的“整形”“清理”　［４】余虹．中国文论与西方诗学胂】．北京：三联书店，　“替换”和“压制”，我们也由此看到了西方诗学和　１９９９．　中国古代文论联起手来对中国现代诗学的“整形”　［５龙泉明，邹建军．现代诗学［５】Ｍ】．长沙：湖南人民　“清理”“替换”和“压制”。我想正面闸明的足：　出版社，２０００．　西方诗学足一种知识，中国古代文论是一种知识，　［６冯瘦菊．新诗和新诗人【６１圳．上海：上海大东书局　巾国现代诗学也是一种独立的知识。现在，它们都　印行，１９２９．胡怀琛．新诗概说【Ｍ】．上海：商务印书馆，　有自己的规则和体系。如果　足用“西”眼去看中　ｌ９２　３．　国现代诗学，势必会导致先入为主的预先对它的分　【７】蓝棣乏．现代诗歌理论：渊源与走势［Ｍ］．北京：　割，而用“古”眼去看，则也会导致一种先入为主　清华大学出版社。２００２．　的分割。这里，思维方式是重要的，就是平等对待　【８】吴兴明．中国传统文论的知识谱系［蝴．成都：巴　发展中的知识，对现代巾国诗学取一种“对话”的　蜀书社出版，２００１．　态度。我们这里讲的是巾国现代发生期的诗学，事　（责任鳊辑：郑宗荣）　实上到当今，整个巾国现代诗学可以说足相当发达　Ｔｈｅ　Ｐｏｓｓｉｂｉｌｉｔｙ　ｏｆ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Ｍｏｄｅｍ　Ｐｏｅｔｉｃｓ　Ｂｅｉｎｇ　Ｏｒｉｇｉｎａｌ　Ｐｏｅｔｉｃｓ　Ｘｉｅ　Ｙｉｎｇ—ｇｕａｎｇ　（ＣｈｉｎｅｓｅＤｅｐｔ．，ＣｈｏｎｇｑｉｎｇＴｈｒｅｅＧｏｒｇｅｓ　Ｕｎｉｖｅｒｓｉｔｙ，Ｗａｎｚｈｏｕ　４０４０００，Ｃｈｏｎｇｑｉｎｇ）　Ａｂｓｔｒａｃｔ：Ｃｈｉｎｅｓｅ　ｍｏｄｅｍ　ｐｏｅｔｉｃｓ　ｉｓ　ａ　ｋｉｎｄ　ｏｆ　ｏｒｉｇｉｎａｌ　ｐｏｅｔｉｃｓ，ａｎｄ　ｉｔｓ　ｏｒｉｇｉｎａｌｉｔｙ　ｌｉｅｓ　ｍａｉｎｌｙ　ｉｎ　ｔｈｅ　Ｎｅｗ　ｎａｔｕｒｅ　ｐｒｏｄｕｃｅｄ　ｆｒｏｍ　ｒｅｃｏｍｂｉｎａｔｉｏｎ　ａｎｄ　ｃｏｎｔｅｘｔ　ｃｈａｎｇｅ．Ｔｈｅｒｅ　ａｒｅ　ａｔ　ｌｅａｓｔ　ｆｏｕｒ　ｒｅａｓｏｎｓ　ｔｈａｔ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ｍｏｄｅｍ　ｐｏｅｔｉｃｓ　ｃａｎ　ｂｅ　ｏｒｉｇｉｎａｌ　ｐｏｅｔｉｃｓ：ｔｈｅ　ｎｅｅｄ　ｏｆｐｏｌｉｔｉｃａｌ　ａｎｄ　ｈｉｓｔｏｒｉｃａｌ　ｄｅｖｅｌｏｐｍｅｎｔ　ｉｎ　ｍｏｄｅｍ　ｓｏｃｉｅｔｙ，ｔｈｅ　ｄｅｃｌｎｉａｔｉｏｎ　ｏｆ　ａｎｃｉｅｎｔ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ｃｕｌｔｒｕｅ　ａｎｄ　ｔｈｅ　ｓｈｏｃｋ　ｏｆ　ｗｅｓｔｅｒｎ　ｃｕｌｔｕｒｅ，ｔｈｅ　ｒｅｓｔｒｉｃｔｉｏｎ　ｏｆ　ｉｎｄｉｖｉｄｕａｌｉｚｅｄ　Ｃｈｉｎｅｓｅ　ｍｏｄｅｍ　ｃｕｌｔｕｒｅ　ａｎｄ　ｐｈｉｌｏｓｏｐｈｉｃａｌ　ｔｈｏｕｇｈｔ，ａｎｄ　ｔｈｅ　ｕｎｉｑｕｅ　ｐｅｒｓｏｎａｌｉｙｔ　ｏｆ　ｔｈｅ　ｃｒｅａｔｏｒ　ｏｆ　ｍｏｄｅｍ　ｐｏｅｔｉｃｓ．　Ｋｅｙ　Ｗｏｒｄｓ：ｏｒｉｇｉｎａｌ　ｐｏｅｔｉｃｓ；ｃｏｍｂｉｎａｔｉｏｎ；ｃｏｎｔｅｘｔ；ｒｅａｓｏｎ　－４４．